写文推歌,贪酒好色

【阿尔达补遗】绿林前闻录 - 5 空漆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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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茜拉与我讨论过附加损害问题,她说:“凭单线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要做捕鱼买卖,就得织张大网。”

       彼时的我不以为然:“网要织多大?不小心捞上了海怪怎么办,万一伤到海公主怎么办?”

       她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说道:“那只能算作意外事件了……既然结下亲族,就要甘苦与共嘛。”

       这样坚持一网打尽的态度与我料想中差不多。戴茜拉有时候像个恐忄布分子,而我则把自己归于辩证的稳健派,更倾向于小心处理。时至今日,稳健派在阴暗逼仄的画室内认真做记录,试图尽可能地在扩张渔网的同时回避附加损害。

       “我对树民女王缺乏了解,您既然提起了,我正有问题想请教,”凯兰崔尔不在名单中,她的身份也很棘手,然而她和凯勒布理鹏相处的日子那么久,可供挖掘的内容实在太丰富,我愿意铤而走险,“说起来,她曾在奥力的神殿中学习到许多知识和巧技,可文献中却没有记载她有任何传世作品。我很想知道她擅长的领域是什么,在伊瑞詹居住时,有没有与凯勒布理鹏相互探讨过工艺方面的问题,对他的创作是否产生了影响?”

       画师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她欲言又止,笑容意味不明。这不像是她的风格。

       终于她还是开了口:“你的父母和启蒙老师们,都对你有过什么样的期待?”

       这问题很突然。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我被回忆攫住,仿佛身在故乡,耳旁回荡着年轻水手们的欢歌,捕鱼姑娘们的笑语,和千年不改的滚滚涛声。我靠在在妈妈膝旁,她腹中孕育的小生命正在健康成长,很快我就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了……我隐约知道那会是个小女孩,闪亮的头发如浪尖白雪又似银树光华,她和妈妈一样漂亮。爸爸向我们走过来,夸奖我织的渔网结实好看。他告诉我说,等我再长大一些,他会带我一起出海。他俯下身,轻轻亲吻我的额头,说他希望我以后幸福快乐,除此以外,再无他求。

       画师还在等我的回答,但这回没有催促,只留下带点无奈和伤感的笑容,这让我有点不习惯。我清了清嗓子,顺便将脑海中故乡的影像一并清掉:“他们倒没明说过,不过大概都是自己选好路,最终功成名就之类的寄望。”

       “果然是辛达。时间再久,也是多瑞亚斯做派。”她的语气中有赞赏,甚至还有点羡慕的意思,“如果你是一个诺多,情况就不会这样了。你是个女孩,从小会接受倾向性十足的教育。无论志趣如何,你最终肯定会擅长编织、烘焙、园艺、护理伤员和演奏乐器,至于其余的事,和你没有缘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所有学龄孩子们的课程不都是凭自愿选择的吗?”

       “我来描述一下自愿。每在你‘自愿’选择之前,总会有人‘出于好意’提醒,要你选择更适合自己的内容来学习,这又该怎么说?你说的自愿是被无数次暗示扭曲后,按照旧俗和刻板印象进行的选择吗?我猜应该不是。但很不幸,诺多孩子们的自愿,大概就是这样一回事。男性烘焙师和女性猎手当然存在,只是比例小得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而且他们多半会被视作异类……视作异类有点言重了,‘与众不同’更合适一点。” 

       我压下心中不满,保持住人畜无害的傻相,摇头叹息道:“真是可惜啊……诺多擅长效率和规矩,但被这些东西束缚住就得不偿失了。这是凯兰崔尔夫人没有存世作品的缘故么?” 

       “没有存世作品?当然不。我现在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她当然留下了存世的作品,对凯勒布理鹏当然有所影响——即使没有记载。事实上,她的作品遍布中洲。大到国家和城市构建,小到室内陈设习惯,如今你所看到的一切皆是源自她的安排设计。她以疆域为背景,山川草木都听她调遣……别以为我说得过分,你去对比一下第二纪元和现在的地图,便知她改了多少河道,挪了多少山林。至于她那些很直观的作品,就更耳熟能详了——哈灵顿的海岩城堡,伊瑞詹的峭壁殿堂,林谷的最后之家,洛林的梅隆高台,凡她涉足之地,必然会留下诸如此类的奇迹。在巉岩间和树木上构造出领地和国家,除了她,没人有本事去做,甚至没人够胆去想。这是从浪里淘出金山,从无中生出有来。她对不朽与壮美的追求和因地制宜的巧思感染了中洲任何一位艺术家,其中当然包括凯勒布理鹏。然而,如我之前所说的,她毕竟身为诺多,族人对她的期许和预判与她实际的创造成果相差甚远,她深知若不将荣誉让出,世人不仅会对自己颇有微词,所有设计和作品甚至也会受到非议。于是,在伟业和盛名之间,她果断选择了前者。最终呢,山河壮丽、国富民强,世人都将她以‘树民女王’铭记,也算求仁得仁,但她永远不能把名字刻在自己的作品上,也不能领受应得的荣耀,更不能做诺多至高王。”

       她说罢,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未曾见过她如此动容,这让我颇感意外,也不由得再细细端详起她来。

       发辫粗黑浓密,身量高大颀长,螓首蛾眉,高颧窄颊。就面貌体态而言,乍看下她是典型的诺多女性,可那微微上翘的嘴唇和眼梢,又透着异族的媚态,我看到许多不知名的秘密藏在细枝末节,若不细细推敲,就难以窥得全貌。我再也不觉得她似尊石像毫无生气,她半睁的双目里宝光流动,秘火被小心保存,不轻易展露锋芒。

       倘若能站起来行走,她的仪容步态会是什么样呢?端庄静美吗?摇曳生姿吗?稳健有力吗?我听说她的腿坏在伊瑞詹保卫战时期,但并不知道是如何致残的。堕落邪道的迈雅兵临城下之时,她可曾摒弃了诺多女画师的清高和骄矜,披坚执锐,背水一战?那残废的双腿是否系她上过战场的惨痛证明?这些事我不必知道,可此时却引起了我全部的好奇。

       “你要好好把课题做完,我会帮你。”因为物伤其类,叹惋会久些。她这才从中走出,扬起脸来问我,“你在想什么?”

       “在我读过的史料里,即使记述隐晦,也能看出在伊瑞詹陷落或是其他灾祸上,总有人都想把过错都归咎于她,怪她不安分或者多管闲事。可我觉得,一个占尽天精地华的人,头脑清醒,行事果决,有胸襟有远见,却只因为身为女性而无法继承王位,又在实现抱负的路上屡次受阻。天长日久下去,换做谁都难免恼怒怨恨——那种忿恨足够毁掉一个人。然而那位夫人挺了过来。运气从来没有站在她这边,她依然尽可能地实现了自己统御一方的雄心壮志……”我的情绪变得激动,在意识到自己滔滔不绝的时赶快住了口,低眉颔首,恳切地请求,“可以请您再多讲些有关于凯兰崔尔夫人的事吗?”

       她恢复了平日里冷漠又没精打采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盯了我半晌,然后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把目光别转开,缓缓说道:

 

       外人不晓得她的能耐,凯勒布理鹏对此可一清二楚,所以当时大事小情,不必凯兰崔尔亲自过问,他都会主动找她商量,其中包括珠宝工艺行会吸纳成员和都灵之日赠礼的设计制作。安纳塔进入伊瑞詹时恰逢她去哈林顿拜访吉尔加拉德,所以她没有参与到之前我同你说的事件中。有不少人认为,安纳塔特意挑了她不在的时候才进入伊瑞詹,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该被排除。

       她去哈林顿是为了同吉尔加拉德商议兼并暮暗湖以东土地的事,最终目的是促成吉尔加拉德与凯勒布理鹏联合建造一个强盛的诺多王国,这也是她自愤怒之战以后最渴望实现的设想……不愿被蒙福之地的亲族和神明小瞧,又想给自己随一众诺多出逃的事找到合理的借口和理由,这动机算不上多高贵,但谁又能指责她,指责她的人本身又做到了什么程度呢?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事没成。原因当然有很多,但在当时看来,阻碍她步伐的除了安纳塔本人以外,最要紧的就是吉尔加拉德与凯勒布理鹏的不和。

       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凯勒布理鹏在与父亲决裂后一向避免与费诺里安产生接触,到了后来矫枉过正,回避的对象扩展成除了凯兰崔尔以外的所有芬威后嗣。这样确实让中洲居民们感到安心,了解到他没有想要成为费诺那种危险人物的意愿。但凯兰崔尔常常为此感到头痛,他过分紧张的举动和反映也让哈林顿方面感到不安,有时正常邦交都很懈怠,友好共处似乎没有可能。

       比如这次,无论在谁看来,都觉得他对吉尔加拉德的警示采取了置之不理的态度,甚至更糟。安纳塔在展会上大出风头、设计制作Gabil Kibilinbar并迅速跻身至伊瑞詹重要人物等事件都让林顿方面心怀不安——除了对天赋宗师本身的来历存疑之外,更多的是对于凯勒布理鹏的处理方式感到不满。

       凯兰崔尔不愿见到亲族嫌隙,彼此猜忌的态度也是阻挡她统一大业的障碍。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她终于决定有所行动,新加入工匠的受职典礼上,她作为观礼的重要嘉宾意外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支持工艺事业,对珠宝行会怀有强烈的好奇心,是凯勒布理鹏带来观礼的贵宾。当日大多数宾众就是这样看待凯兰崔尔的。他们并不知道她也是珠宝行会的创始人和实际管理者之一。

       事实上,无论在工艺上的成就还是对于行会本身做出的贡献,她都理所应当能够获得与凯勒布理鹏平起平坐的资格,但在公众面前,她的形象局限于和善慈爱,是个温柔美丽的贤妻良母。只有维持住这一形象,才能使她获得多数民众的尊重和爱戴。在洛林定居之前,她一直坚持这样的做法,至于是否情愿,我不好说。

       冬青郡珠宝行会不仅对罗马尼安以西的珠宝行业实现了技术和商业的双重垄断,在其发展最为蓬勃的时期,甚至影响着贵金属的定价。珠宝行会存在的意义逐渐超越了最初定位,在经济和政治上都变得举足轻重。因此冬青郡最优秀的工匠不仅享受津贴、并且会被领主封赏土地食邑。工艺展年年都有,吸纳新人可是铁树开花,所以新加入工匠的受职典礼除了本身意义之外,更代表着见证新贵崛起的可能性。

       上一次清算庄园地产时,用作封赏的土地已经留好了,但在入会仪式前不久突然探测出了矿藏,土地所有权因此被收归。这样一来,便只剩下了靠近红角的贫瘠山地,因为标准不够,又拼凑了格兰都因河边缘的几处零散村落。安纳塔则表示自己打算长居都城,身边也无家族亲信可以替他长驻打理,封地及食邑可有可无。

       典礼进程很快,冬青郡领主很体贴他的矮人朋友,将他们难以习惯的繁文缛节尽数简化,一切仪式都赶在他们无聊到打瞌睡之前结束。

       在基本仪式结束和宴会开始之间,新晋行会成员需到领主座位前行礼,领受装有印章及工作室钥匙等物的锦盒。现在留下来的几个盒子收在哪个博物馆里来着?我记不住了,不过也没什么好记的,现今小姑娘们用来收纳首饰和梳妆用具的最常见的那种漆盒就是仿品——你笑什么呀,反正是不常用的东西,花哨一点有什么,再说那时候的装饰风格你不是很清楚嘛——递交时盒子敞开,为的是让所有人将里面内容一览无余。

       我说过的,安纳塔在展会后已经留在大殿内工作了,赶制Gabil Kibilinbar时分秒必争,甚至与他的合作者起居饮食同处,所以那些东西早拿到手了。经过我手的东西我心里有数,安纳塔的盒子呈上时紧紧闭合,里面空无一物。

       他利用这些看似没人注意的小细节,实际每一处都在明示暗示,以显出他的特殊。

       他的计划长远,他要摆玩人心,在戏弄一如的子女这方面,他从来不做无用功。

       凯勒布理鹏从我手上拿过礼盒,在递到安纳塔手上时动作一顿,压低声音对他说道:“红角那块地确实有点恶心了。”

       “那些东西无关紧要啦……”

       小声回复之后,他以一个完全理解的眼神呼应凯勒布理鹏的歉意,我猜他当时正因一切顺利而暗暗自得。

       不过那窃喜很快就被打断了,安纳塔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我向他回避的方面看去,正迎上凯兰崔尔锋利的目光。

       她一直在默不作声地审视安纳塔,态度近乎冰冷无情。在我有些疑惑的时候,她又别转面孔,把利刃入鞘,换上温柔和蔼的笑容面对众人,转换之迅速利落,让人不知该相信哪个场景才是真实的。

       她改造世界的途径有别于以凯勒布理鹏为首的冬青郡工匠,基于这一点,安纳塔无法诱惑她,也无法立刻击倒她。凯兰崔尔则认为他来历不明疑点重重,且因此人存在而影响伊瑞詹与林顿关系实在太不值得,可如今他加入了行会,又做出了让人称道的成绩,要解决掉这个麻烦就棘手多了。

       在一切尚未明朗之时,他们就已经意识到对方将是自己计划中的重大阻碍,必须尽早铲除,以绝后患。

       仪式结束之后进入宴会阶段,乐手们将琴弦拨动之时,各色丰盛的饮食就开始络绎不绝地送入,参会的诸位也都放松精神,开始互相交谈,并有秩序地与位于主位的凯勒布理鹏和凯兰崔尔问候致意。

       “前一阵子出门拜访亲友真是错过了不少有趣的事呢……这回来也是想凑凑热闹……纳维的身体好些了么……今年您也十分努力,我们都很感谢……”

       凯兰崔尔坐在表侄凯勒布理鹏身边,对每一位前来攀谈问候的人都表现得亲切热络,她几乎记得所有参会者的性格爱好甚至家族概况,这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十足的尊重。相比之下,凯勒布理鹏反而很沉默,只在一旁静静饮酒,偶尔向工匠们道句辛苦。他的杯子空得很快,我索性把大酒盏捧在怀里,好在他烦恼皱眉之前迅速地填满空杯。

       至于安纳塔,凯兰崔尔如影随形的视线限制了他的发挥,他也不希望成为焦点,尽力保持低调。

       把自己隐匿在人群里,与其他人交流,明显不想靠近王座——他巴不得和凯兰崔尔远隔万重山,她却偏不叫他如愿。

       “请您走近些。”她借着安纳塔不经意看过来的目光提起话头,亲切地问道,“您是叫安纳塔吧——请您走近些。”

       装作看不见是不可能的,安纳塔点点头,慢慢走向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开头的几句寒暄不咸不淡,无非例行公事,可她接下来的问题就都算得上礼貌的盘查了——能把寻根究底和旁敲侧击变成有点絮叨又充满关怀的问候,这也是她的看家本事之一。

       “我们真的没见过?”除了一些不危险的疑点之外,凯兰崔尔没在他们方才的对话中找到破绽,她放下手中的酒杯,温和的语气里带着强压,“您说自己曾跟随奥力学习,而且也在暮暗湖居住过,我们的生活轨迹很相似呢。”

       安纳塔微笑对答,那种谦卑的态度,还是他初来伊瑞詹时的样子,在他制成Gabil Kibilinbar、得到精灵及矮人工匠们的信任后已经很少见了:“在下一向闲散,居无定所,恐怕不曾有这样的荣幸。”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您眼熟,可能是因为您笑起来的模样,实在像透了某个人……是谁来着呢?”她装作苦苦思考后恍然大悟的样子,“哈,我想起来了,是梅格洛尔啊。”

       安纳塔脸上笑容一僵,我和他都不由自主地偷瞄凯勒布理鹏,却发现他神态自若,一副不干己事的冷淡相,除了吩咐我去把凯兰崔尔夫人的酒杯倒满,再没别的表示。

       凯兰崔尔在安纳塔耳边低声说道:“那人很有趣,总一副置身事外忧国忧民的圣人做派,好像真能把自己撇干净似的。”她的声音轻不可闻,几乎湮没在酒液与杯壁碰撞之中,“不过呢,别看领主对自己的祖父叔伯多有不满,但他很敬重二殿下呐……你知道的吧?可别对其他人说啊。”

       安纳塔认为,凯兰崔尔完美继承了她父亲的刁滑和母亲的凶蛮,并在此基础上发扬光大,可恶得色彩鲜明独树一帜。他穷尽一生与芬威后嗣缠斗,将他们的心性弱点研习得鞭辟入里,但不按常理出牌的凯兰崔尔让他无法完胜。

       再如何尽力克制,他假的灰色双眸后面也难掩真的金色杀意。凯兰崔尔险些让他在最初功亏一篑。  

       最终他还是保护好了自己的完美伪装:“梅格洛尔殿下是万里挑一的人杰,能被说成有相似之处,是我的荣幸。”

       “您也不是泛泛之辈嘛,何必这么谦虚呢?您的作品我有幸见识了,说实在的,确实吃了一惊——好比神祇站在高处睥睨众生,其他人能做的也只是仰望罢了。您可是彻底激起了我们的好奇心。”

       凯兰崔尔像是猜到了什么,又像是和我们一样也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如猎人一样的机敏让她早早察觉到安纳塔很不对劲,但又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证明他确实包藏祸心。安纳塔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微笑着低下头。我当时以为这姿态代表谦逊和诚恳,现在想来,这是在掩饰自己真实表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她见他也不应答,索性提高了声音,确保周围的部分工匠也能听清:“您接受过奥力的指导,那么我们就算有同门之谊,而且都灵之日的赠礼又承蒙你鼎力相助,结果因为意外让您的酬劳出现差错,不必说领主,连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眼前虽没有更好的土地,不过我正在想办法。”凯兰崔尔恳切地说道,“今后还希望您能不遗余力地为行会作出贡献……也多多满足我们的好奇心。”

       周围的工匠们听到她的话,都对于这位诺多公主的惜才之心表示尊重, 几个喝醉了的矮人还开起了凯兰崔尔夫人偏心的玩笑,直到曲终人散,大家都尽兴又愉快。

       总之,两人长久敌对的开端,在当时连一个小插曲都算不上。等到凯兰崔尔正式出手,已经是第二年春天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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